作者 | 张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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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在参观位于德国勃兰登堡州的柏林工厂时表示：“当前还很难精确预测生产时间，因为你需要等所有设备到厂后才能生产汽车”。

马斯克表示：“我认为可以少一些官僚主义，那将会变得更好。规定是不会死的，应该有一些积极的流程来移除规定。否则，日复一日，规定只会累积，你会有越来越多的规定，直到最终你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华尔街媒体援引消息人士报道，此前马斯克对华尔街资本表示，特斯拉位于德国柏林的工厂将复制上海工厂的速度，“将以似乎不可能的速度在2021年6月前完成建设”。但很显然，德国工厂的建设并不如马斯克所愿。

特斯拉柏林超级工厂是特斯拉的第四座超级工厂，另外三座分别是位于上海的超级工厂、位于内华达州的超级电池工厂，以及位于纽约水牛城的超级工厂。

相关资料显示，柏林的超级工厂位于GVZ Berlin-Ost Freienbrink工业园区附近，于2020年开始建设。工厂原定于2021年7月投产，但由于过度砍伐森林、影响蛇、蝙蝠冬眠和未支付安全押金等等方面的问题，该工厂的施工多次暂停，从而导致投产时间延迟。

此前，特斯拉占地300公顷的超级工厂的前期准备工作之一，是砍伐430英亩森林，对于座右铭为“加速世界向可持续能源转型”的特斯拉来说，这显然有“人设崩塌”的意味。2020年初，环保人士曾阻碍特斯拉砍伐森林，但特斯拉获得法院支持，先是砍伐92英亩，后来又砍伐82.8英亩森林。

想要建设工厂 先要伐树 

不过面对动物保护的命题，特斯拉就没有这么好运了。2021年2月，一家德国法院正式知会特斯拉，要求暂停在工厂所在地清理森林，因为有环保人士表示，砍伐树木可能会危及冬眠中的蛇。

向法院建议暂停特斯拉施工的是德国NABU组织。该组织是德国当地一个久负盛名的环保组织。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其成员表示当前滑鳞蛇（又名Coronella austriaca）可能正在地下冬眠，而砍树建造工厂可能会打扰其冬眠。

德国相关组织对特斯拉是否违反人权进行调查

除了影响蛇类之外，地方当局还对NABU组织的另一项担忧进行了审查，该组织认为特斯拉建厂，还可能会对所在地内栖息的蝙蝠造成影响。据了解，当地蝙蝠12月-1月间正处在冬眠期，冬眠在2月到3月结束，随后是他们的交配季节，在这段时期，蝙蝠都不能被打扰。

特斯拉官方发言人此前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在柏林超级工厂新建的过程中，特斯拉一直以来都在参与环境审核。但该发言人直言不讳的表示，“众所周知，在德国这个重视细节的国家里，这是一个十分耗时的过程”。

德国工会要求在特斯拉工厂内组建工会

除了环保人士的阻挠，柏林工厂在建设过程中还遭遇到了各种阻力。2020年10月初，特斯拉预留了3天时间来听取当地居民和批评人士对工厂的意见，但是整个咨询过程持续了8天的时间，特斯拉共收到了414条投诉和意见。

当地居民担心，在开始生产电芯之后，特斯拉超级工厂会消耗当地的水资源，因此他们希望特斯拉能够保证限制水资源消耗。作为回应，特斯拉同意将用水量从330万立方米下调至140万立方米。

另外，多家机构还在调查在工厂建设过程中特斯拉是否违反了有关最低工资、工作时长、工作环境等方面的法律法规。

最终，特斯拉被要求在取得所有必需的手续后不得恢复工厂建设工作，这直接导致了特斯拉工厂建设的迟缓。

虽然特斯拉工厂低效率的建设毒素成了产业界的大新闻，但是德国媒体对这件事的反应其实相当平静。迄今为止，德国主要媒体，对于这一事件的报道深度和关注度都相对较低，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德国乃至欧洲社会屡见不鲜。熟悉德国文化的人士介绍，在德国修了4年还没有完工的一条200米长的公路、永远都在改造中的交通枢纽、遥遥无期的新地铁线路……比起一些“史诗级”延宕工程，特斯拉停工事件甚至都算不上波折，而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德国柏林新机场项目。

斯图加特火车站改造项目则是另一个著名案例，包括巴登-符腾堡州州长在内的当地政要甚至连出席奠基仪式都不愿意。该项目自1994年启动，1997年一家工程建设公司以25亿欧元的价格中标。然而，伴随着漫长勘探及审核过程中的通货膨胀，到2010年，预算暴涨到了100亿欧元。

此外，由于保护古迹（斯图加特老火车站是德国及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树木、安全隐患等各种原因，围绕斯图加特火车站项目的抗议示威不断，2010年甚至还出现过防暴警察用高压水枪镇压示威者的情况。直到2012年，这一项目才开始顺利施工，并预计于2021年完工。可到了2018年，这一预期又改为2025年。

斯图加特火车站

如果仅仅去看德国这些拖延项目的技术细节，会发现拖延的具体原因都具有高度复杂性。然而如果尝试抽离细节，就会发现，所有的延宕都有一个共同结构：次要的因素对整体的发展形成否决，造成原地踏步的局面。然而这些次要因素的否决权，又有其十足的“正确性”。

很难说德国的这种文化是另一种“官僚主义”，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一种苛刻的严谨，因为它根植在德国的文化当中。这种文化赋予了每一个自然人、机构、团体对异议事件表达看法的权利。这种“正确的错误”的确具有现代性，一方面体现了社会成员对于社会事务的责任心和参与感，另一方面则体现了社会各个群体之间充分的互相尊重。“你选择在德国建厂，就要从合规性上融入这种‘正确的重要性’，而不是重复内心抗拒的再适应的过程”。观察人士表示，如果不适应这种文化，还是要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总之，特斯拉试图将上海工厂的经验复制到柏林是困难的”，来自国际关系学院欧洲文化研究中心的学者对汽车预言家表示，德国市场经济成熟，制度完善，作为“外来户”的特斯拉几乎不可能逾越这些制度，尤其是环保制度方面带来的制约。更何况，德国是世界汽车的发祥地，簇拥着一大批老牌汽车企业。这些企业本就视特斯拉为不守规则的闯入者，不排除还有这些企业暗地里给特斯拉“使绊子”。

马斯克本就是一个不太善于遵守规则的企业家，所以他妄图在任何市场都逾越既有规则来换取先发时间优势，但显然这种方式越来越遭到了外界的反感。

在马斯克眼中，德国这种严谨的秩序是官僚；但在德国人心中，保护自己的家园胜过一切。不论你有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对于德国人而言，尊重每一个人的环境诉求，就是最大的公平。

因此有行业人士调侃道，在中国钻过的空子，德国人从来不会给马斯克任何机会。

或许德国工厂建设迟滞或许给马斯克上了生动的一课——“如何切实的尊重基础的规则和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