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刚得到消息，郑杰当上了FCA中国区首席运营官。在我17年的媒体经历中，这大概是中国女性在汽车业界担当的最高行政职务了。自打解放以后到今天，绝大部份中国城市家庭都是“双职工”，中国男性对待女性也算得上尊重和平等。但“心照不宣”的惯例还是明摆在那里，与世界上大多数地方差别不大。公司里女性大多从事辅助性的工作，甚少有人执掌管理的帅印。汽车领域更是男人的天下。像中国有这么大规模的女性出现在汽车行业的情况很少见。

由于在媒体工作的原因，我日常接触的女性汽车经理人的数量比男性还多。这是因为汽车行业中负责媒体沟通的以女性居多，特别是合资和外资车企，都倾向聘请女性出任公关和市场营销的负责人。在近些年，她们的职务级别有了很大的升级，达到VP 副总裁的地位。但是，多年来，很少有人能走出公关、市场这个范畴，进入更高或更关键的业务领域。比如销售主管、财务主管、研发主管、或者像郑杰的COO首席运营官这样的职位。

我说很少，当然不意味着没有。我知道的现任或曾经主管销售业务的女性汽车高管大约一只手能数完吧，可见其难度。因此几位女性尤其值得佩服，当然，郑杰无疑是目前成就最高而且是我个人最熟悉的一位。十几年前，我还是初入汽车媒体圈一个火力十足的新手时就认识她了。那时她是通用汽车的公关总监，之前是中国日报记者。(顺便一提，中国日报向汽车界输送了不少公关人才，看来英语和媒体经验是汽车产业持续的需求。)

在GM时，她的老板是墨斐，一位很有战斗力但讨厌玩儿政治的实干者。那时GM在中国的业务处于初创期，面对几乎独霸天下的大众，GM能跟上汽合作得那么默契、紧密，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体现出很强的观念开放性和营销水平。其实，上海通用被一致认可的市场营销竞争力就是在那个时候奠定的基础，这甚至形成了SGM的企业文化。 

汽车行业是一个产生超过1个世纪的行业，已经非常成熟了。所以就像所有时长足够的“时代”或者“朝代”一样，“政治”成了主要的戏份。这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倾轧和争斗是微妙而激烈的。同时，由于汽车产业“人力、资本、技术”三密集，特别是它是技术集成度最高的消费品，导致该行业一直处于高度的竞争状态。所以，作为一名高管，你不仅要承受政治斗争的压力，而且还需要具备强大的业务能力，才能在企业中站住脚，按月统计的销量永远会构成你是否适合自身职位的指示计。

科学实验发现，持续而确定的压力容易适应，而持续但不确定性的压力最折磨人。业绩指标和公司政治都是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相结合的压力。作为女性高管，还要面对性别的障碍，特别是当你进入到传统观念中“本应该属于男性”的领域。想象这样的场景：公司高管会的长条桌边，你左右及对面永远是一帮老爷们儿，要么狡猾，要么强干，而只有你一位女性。这足够令人萌生退意了。能坚持住的女人少，有兴趣与他们为伍的女人更少。也许作为男性对此不太有发言权，但是数量统计能够体现其中的困难度。

这需要无比的事业心和投身精神，总是在权衡得失的人不可能获得如同郑杰这般的成绩，看准一条路，义无反顾地向前才有机会。写到这儿突然觉得，我可以用郑杰这件事来励志。因为在2016年末，我在决定自己创业的时候，经历过一段极为惶惑的心理折磨，对不确定性的恐惧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但最后我发现自己的信念，尽管弱小而胆怯，还是指引我走上了内心选定的道路，有畏惧但不退缩。

回到汽车业的中国女性这个话题。郑杰的履新绝对是一次对职业天花板的突破，但突破可能并不意味着撤除。也许这一次它只是为一位成就和运气都恰到好处的女性打开一道缝隙，之后仍会关闭。我谨以此文作为我个人对这件事的纪念。在诺干年前，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今后，一定会有很多在今天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比方说，汽车行业的职业男性，在未来某个时间，都非常习惯于在一位女性上司领导下工作……